作恶婆婆自有我这个恶媳妇治。
1
梁雪初次上门见家长,就被赵星州的后妈李桂云倒尽了胃口。
李桂云比梁雪的公公小了十五岁,据说是因为前夫家暴离了婚,带着女儿改嫁给梁雪的公公。
单了几年的老男人,遇上这么一个年轻许多的小娇妻,自然宝贝得不得了。
李桂云进门后,赵星州的父亲就对儿子说,养他到成年已经尽了义务,以后他是好是歹都得靠自己。
那时赵星州刚上大二,跟他谈恋爱的梁雪,亲眼目睹赵星州是如何做几份兼职挣温饱,疲于奔命。
赵星州性情宽厚温良,他虽然不爱提起父亲和继母,但也没有什么怨怼。倒是梁雪的性格风风火火,最见不得这种后娘磋磨别人孩子的事。
她还没见过老两口之前,已经对他们没好感。
如今一见面,看到李桂云那副当众撒娇着要公公给她喂菜的模样,梁雪更是差点没吐出来。
赵星州刚提了一嘴结婚的事,李桂云就开始哭穷,说家里为了供他读大学,都砸锅卖铁了,他们两把老骨头实在帮不上忙。
梁雪瞅着她脚上的小羊皮靴子,还有她手腕间泛着光泽的新款手镯子,冷笑。
赵星州的父亲以前在粮局工作,退休金不低。这些年他对赵星州一毛不拔,要说没存款是不可能的。
但梁雪本来也没指望他们,她和赵星州的工作不错,已经在县城里按揭买了房,省着点也能过。
本来梁雪想在酒店办酒席,但李桂云一直怂恿赵星州他爸,说好不容易养大儿子,读了大学找了好工作,肯定得在老家办酒席,请大家伙儿热闹热闹。
老头子被枕头风吹得晕了头,非得赵星州当场表态。
梁雪不想结婚闹得不愉快,更不想让赵星州为难,便答应了。
可她没想到,李桂云竟然在婚礼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下马威。
2
婚礼那天,司仪让新人给双方父母敬茶时,李桂云不肯接梁雪端的茶,只淡淡地笑着说:“我们那里的规矩啊,新媳妇给公公婆婆敬茶,必须得下跪磕头。”
梁雪一听就变了脸色。她愿意敬这杯媳妇茶,还是给老头子面子,这老娘们还真当自己是棵葱了!
眼看赵星州要发火,梁雪捏了捏他的手,笑着说:“阿姨,真不是我故意托大。按我们那里的风俗,只能给死人下跪磕头。如果阿姨你坚持,那我就照办吧。”
李桂云的脸色涨红,勉强扯出一丝笑来,挥挥手说算了。
梁雪以为李桂云该识相点了,没想到她竟然又要求小两口给他们三鞠躬。
梁雪火了,从赵星州的口袋里翻出钱包,抽出他一直贴身带着的他亲妈的照片,恭恭敬敬地摆在桌上,拉着赵星州就鞠躬。
她一边鞠躬一边还悲切地说:“婆婆呀,你命苦去得早,没能喝上媳妇茶。今天儿媳妇在这里给你鞠躬磕头了。”
李桂云脸色大变,两手死命掐紧了面前的桌布,一脸恨不得吃了梁雪的表情。
梁雪知道李桂云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,但她不是赵星州,不可能任由她欺负。
更何况李桂云是一个心地不好的继母,她早就瞧她不顺眼了。
喝过媳妇茶后,门外突然涌进七八个小伙子,一窝蜂地冲向梁雪和赵星州。
这伙人是来闹亲的,起哄着要赵星州趴在梁雪身上做俯卧撑,还不能碰到梁雪。又要赵星州拿墨汁在梁雪脸上画乌龟,让赵星州钻进梁雪的婚纱裙里看看她的底裤是什么颜色。
赵星州忍着气劝他们喝酒,可他们更来劲儿了,不但闹梁雪两口子,还想闹梁雪带来的伴娘。
梁雪将酒杯往桌面狠狠一放,冷声说:“我把丑话说在前头,谁要是对我的姐妹们不敬,就别怪我翻脸。”
李桂云笑着说:“瞧你这孩子瞎说啥,大家都是为你高兴,来给你捧场子。婚礼上闹亲很正常,越闹越发财,你可不能坏了彩头。”
3
梁雪听到赵星州的表妹在自己身后低声嘀咕,说这帮人都是李桂云在邻里间喊来闹亲的,当时还让他们可劲儿闹,越闹越热闹。
梁雪恨不得抽李桂云一耳光。
她维持着得体的笑,冷冷地扫了李桂云一眼,说:“按我们那边的风俗,公公婆婆必须在儿子的婚礼上跳脱.衣舞,脱得越光越喜庆吉利。阿姨,等会儿我们也要闹一回,你可不能推辞坏了彩头。”
梁雪的姐妹团一听就明白了,齐刷刷大声起哄。梁雪带来的表哥表弟们也摩拳擦掌,笑嘻嘻地看着不省心的老两口。
李桂云干笑:“你都嫁进我们家了,肯定得照着我们的风俗来。”
梁雪也不恼:“我是嫁进赵家,又不是卖进来。现在时兴男女平等,照着你们这边的风俗来一茬,再照着我们的玩一回,很公平啊。”
李桂云敢闹她的姐妹,她就敢领着人把这两个老不修扒光!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,他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!
隔着空气,后婆婆和媳妇的眼神在空中交锋,嗤啦啦爆出火花。就连宾客们都看出一点端倪来,全都八卦地伸长脖子等着看好戏。
最终还是李桂云先败下阵来。要真是在继子的婚礼上被扒光,那她可就成了十里八乡的红人了。
婚礼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圆满结束,赵星州忧心忡忡地说,李桂云肯定把梁雪恨上了。
梁雪不以为然。难道她不反抗,李桂云就喜欢她了?不过是个半路冒出来的继母,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摆婆婆的谱?
4
婚礼过后,梁雪的公公借口要小两口多陪陪奶奶,将他们留在家里住几天。
梁雪知道,这都是李桂云的主意,存心给她找不痛快。可是孝道的大帽子压下来,她还真是无法推辞。
好在赵星州的奶奶挺慈祥,她拉着梁雪的手问这问那,吃饭时不停地给梁雪夹菜。
梁雪听赵星州说,他奶奶很疼他,得知儿子几年没给孙子生活费,老太太还大闹了一场。
梁雪爱屋及乌,对老太太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,祖孙两人聊得很愉快。
李桂云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梁雪啊,你既然当了我们家的儿媳妇,就得有儿媳妇的样。今天是第一天,我帮你做了早饭,明天你早点起来做饭吧,全家人的衣服也得洗洗。”
梁雪心里厌恶得很,但还是低眉顺眼地说:“阿姨,我知道了。不过我第一次当媳妇,没啥经验,你多提点我。”
李桂云满意地点头。
梁雪又扭头看着赵星州的奶奶说:“奶奶,还是你跟我说说吧,当初阿姨进门都需要做些啥?我照着做便是。”
赵星州的奶奶一愣,意味深长地瞥了李桂云一眼:“咱们赵家的媳妇啥也不用干,坐着当祖宗被男人伺候就行了。”
这下李桂云坐不住了,脸皮涨得通红。
梁雪差点没笑崩了,老太太还挺皮!
经过连番打击,李桂云好歹消停了一些。接下来的几天,梁雪的日子过得挺惬意。
从老家离开时,赵星州的奶奶还指挥着李桂云,把家里攒下的山货和自家晒的腊肉菌子都给小两口捎上。
临走前,老太太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,让李桂云赶紧将厨房里那一大罐蜂蜜拎出来,也给梁雪带走。
李桂云大惊失色:“妈,那可是我娘家妈求人买来的正宗荔枝蜜,得留给小蓉的啊!”
梁雪顿时来了兴趣。小蓉是李桂云跟前头老公生的女儿,她倒要看看李桂云怎么破这个局。
老太太一拍大腿怒了:“怎么的?你闺女吃得,我孙子吃不得?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,让你娘家再捎点过来就行了。”
看着李桂云那一脸心痛如绞、痛不欲生的表情,梁雪心里乐开了花,恨不得抱着老太太亲一口。
老太太悄悄拍着梁雪的手,叹气说:“雪啊,你是个懂事的。你阿姨她光长年纪不长脑,你不要跟她计较。”
梁雪知道,奶奶是怕她记恨赵星州他爸,等老头子老了不给他养老。
她自然不会主动招惹李桂云,但如果李桂云想拿捏她,公公又糊涂跟着掺和,她也是不答应的。
5
梁雪回了县城,安生的日子还没过几个月,李桂云又作妖了。
她的女儿小蓉刚毕业,想在县城找工作。她找上梁雪,说梁雪家的房子三室两厅,还没有孩子,空着也是空着,让小蓉搬进去住。
梁雪自然不乐意,赵星州也满口拒绝。
当天晚上,梁雪的公公就喊他们回家吃饭。
梁雪回家一看,竟然发现家里来了好几个亲戚,叔伯婶娘舅舅姑妈,一个不差。
在饭桌上,李桂云眼眶泛红地倚在梁雪公公的身旁,眼泪唰唰就滑了下来:“老赵啊,我和你就这么一儿一女,现在儿子已经成家立业,可闺女还没着落,我心里难受啊!”
梁雪的公公吹胡子瞪眼睛拍桌凳,要求小两口答应让小蓉搬去他们家。
他还耍无赖地对赵星州说:“都是一家人,得互相帮助,你有出息了怎么能不管妹妹?你不管妹妹,总得管你老子吧?你不让你妹妹搬进去,我就带着你妈搬进去,儿子给老子养老是天经地义的!”
梁雪气得心肝肺一起疼。看公公这德性,她真是心疼老实的赵星州。在这样的白莲花继母手下讨生活,估计他遭了不少罪。
亲戚们也帮着劝梁雪,说家和万事兴,兄妹同心,其利断金。
梁雪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。
小蓉搬过去没几天,李桂云就气势汹汹地杀上门来,指责梁雪的表弟耍流氓,竟然在家里穿着裤衩晃荡,臭不要脸。
梁雪为难地说:“当初我都说了,我的两个表弟天天闹着要借住我家,我死活不答应。可小蓉一来,我就没办法拒绝了,都是亲戚,总不能厚此薄彼吧。”
李桂云气急败坏,脱口而出:“你就是故意的吧!你弟弟住进来就住进来,为啥就非得穿着裤衩满地跑!”
梁雪心里乐翻了。她确实是故意的,小蓉搬进来第二天,她就请两个表弟上门支援,住进了另一间空房。
她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:“阿姨你真冤枉我了。你看看楼下哪个纳凉的小年轻不是打赤膊的?天气这么热,在家穿裤衩很正常,总不能裹着貂皮大衣吧。”
李桂云恼羞成怒,当即将小蓉领走了。
6
一个月后,梁雪的公公给她打电话,要求他们拿十五万元,给小蓉在县城交首付,按揭一套小户型。
梁雪彻底怒了。她和赵星州找工作买房子,拼死拼活的,赵家从来没有帮过。这会儿一张口就要十五万,真当他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!
她刚怀孕,想到过段时间还得休产假,家里的负担都压在赵星州头上,正焦头烂额着呢!
李桂云想一出是一出,公公又是个耳根软的,老两口三天两头耍一回,小两口天天提心吊胆,不知道多憋屈!
当天下午,赵雪换上一身半旧的连衣裙,独自回老家。
在饭桌上,她先是哭穷,说自己和赵星州背着房贷车贷,焦虑得都快秃了头,连底裤旧了都没舍得换。
李桂云自然不信。
梁雪说:“爸,阿姨,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,我怀孕了。到时我要休产假,只有保底工资,星州实在顾不来。这可是赵家的孙子,你们该出钱帮忙,该出力带孩子,可不能含糊!”
李桂云赶紧说自己腰疼了好一阵子,有力也使不上。
梁雪马上接过话头:“听说小蓉,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,既然闲着就来照顾我吧。都是一家人,以后她帮我带好孩子,我不会亏待她的。”
李桂云脸色唰地变了,公公也支支吾吾,扯东拉西不肯给一个准话。
梁雪失落地起身离开。
她走到门口时,回头看了一眼,泪水哗哗就掉了下来:“爸,当初星州读书,你连生活费都不肯掏。他大冷天在食堂吃冷馒头,身上杂七杂八裹了七八件毛衣T恤,连一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,他怪过你吗?”
农村里都是四合院,门窗都敞着。梁雪站在门口这么嚎了一嗓子,旁边几户邻居就一溜儿跑过来看热闹。
梁雪继续哭:“我们结婚时,你一毛钱都不肯出,我们不敢贪心,只能咬着牙到处借钱结婚。如今我怀上赵家的大孙子,你们不但不闻不问,还逼着我们掏钱给小蓉买房子。星州老实,不管多苦多累都咬牙忍着。爸啊!我就想问问你,难道小蓉才是你的亲闺女,星州就是捡来的吗?”
这巨大的信息量让邻居们一脸惊诧,砸吧着嘴听得心满意足。他们又簇拥过来,七嘴八舌地安慰梁雪。
梁雪哭得楚楚可怜:“我就是心疼星州啊,没妈的孩子像根草。知道的人只当爸爸和阿姨因为小蓉小,多疼惜一点;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后娘恶毒,苛待前头留下的孩子呢。”
她就是要撕开李桂云和公公伪善的脸皮,替赵星州出一口气,顺便敲打一下老两口。
梁雪的公公和李桂云脸色阵青阵白,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。
梁雪用手背抹着眼角,越抹眼泪越多。她一边哭一边还捶着心口,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,大有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势。
她心想,哭戏果真是技术活,没有手背上的洋葱汁的话,她早就露馅了。李桂云能把公公哄得团团转,眼泪说来就来,果然不是等闲之辈。
所以说,有一门过硬的技能是多么重要啊!
经过这一场哭戏后,梁雪的耳根清净了,李桂云看她的眼神都发怵。
逢年过节时,梁雪和赵星州回老家,李桂云也客客气气地招待着,生怕落实了她磋磨继子和媳妇的罪名。
梁雪的日子过得舒坦了很多。进攻果然是最好的防守,她主动给李桂云找麻烦,李桂云应接不暇,反而没心思作妖了。
人得善良,但善良也得有锋芒。对于那些没有自知之明还得寸进尺的人,根本不需要客气。该该反抗就得反抗,该回击就得回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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